下了他們的車，天上的太陽有些猛烈，曬得陶燁頭暈暈地。他站在校門口琢磨, 是進去上下午的課，還是回家繼續睡覺補眠呢。

最後想了想，陶燁還是一臉難受地走進學校上課。

“宇哥。”

“我還以為你消失了呢。”

這時候陶燁才上完一下午的課, 他匆匆回家把身上那套別人的衣服換下, 換回自己的衣服。

不知道為什麽，瞬間感覺輕松了很多。

今天一整天穿著石謹行的衣服, 聞著衣服上那若有似無的氣息，總感覺是對方的味道, 陶燁都快被逼瘋了，因為和對方剛發生過親密關系, 腦海中一個不小心就會上映妖精打架的戲碼。

“嘴角怎麽了？”陳維宇擡頭看見他，逆光的臉龐不大清晰，只看到嘴角有一點點的暧昧, 那是成年人獨有的游戲才會產生的痕跡。

他感覺自己這句話是白問了。

果然, 陶燁只是用手摸摸，對他露出一個酒窩：“有什麽嗎？”

也許他真的不清楚，所以才能露出那麽無辜的眼神。

陳維宇是相信他的，拿著吉他過來給他練習，教他學習新的曲子。

“今天唱點情歌，別總唱那些淡出鳥的歌。”

以前陶燁選的歌，在陳維宇的眼裏就是淡出鳥，一點感情都沒有。

“什麽情歌？”

“周氏情歌，會唱幾首？”

“還好吧。”

這個歌手很熱門，現在的年輕人很多都愛聽，陶燁也會唱幾首。

陳維宇給他的譜子是不能說的秘密，這個……陶燁還真會唱，只是不會彈琴。

“你的聲音也不太對。”

他一開嗓子唱歌，陳維宇就說道，感覺陶燁的嗓音沒有以往那麽清了，有點沙啞還有點情緒。

“咳咳咳……”歌聲停了下來，陶燁總不能告訴他，自己昨晚那些瘋狂的事，導致現在唱歌比較困難。特別是帶入情緒去唱，簡直就是一種自虐。

“為什麽不唱了？”

“我有點心情不太好。”

陳維宇側目，想說小朋友，你還能有什麽心情心事地？

“那我請你去喝酒。”

“酒吧嗎？”

“大排檔。”

陶燁睜著一雙圓圓的眼，覺得陳維宇真是一個很奇怪的老板，寧願去大排檔喝啤酒，也不在自己的酒吧消費。

“算了吧。”他低下頭說，用撥片撥弄著琴弦，有種專心致志的味道。

陳維宇摸摸他的頭，指導他彈了一遍又一遍的《不能說的秘密》。

不過這首歌太悲傷，陶燁唱了幾遍就覺得有點承受不來，他說要罷工，最近都不想唱這首歌。

“你真是任性。”老板受不了地翻白眼。

“但我真的不想唱。”

陶燁就放下吉他不練了這首歌了，後來他還要求老板，給他來一段熱鬧的手拍鼓。

“是失戀了吧？”在漸漸熱鬧起來的氣氛中，老板突然戳痛傷口。

陶燁恨不得一腳撂死他，卻念在他一再說請自己吃宵夜的份上沒有行動。

但其實唱完歌之後還是沒有去，因為今天太累了，身體和心理承受不來更大的消耗。

所以下班後，他花了兩塊錢搭公交回家，卻因為魂不守舍而差點被公車上的扒手偷了錢包。

裏面有陶燁所有的證件，以及這個月的生活費。

“猖狂的小偷。”他咒罵了一句。

在自己小區樓下的街燈下，突然連再往前一步的力氣都沒有，就地蹲了下去，疲倦到不能再疲倦的感覺把他全身都占據了。

“王八蛋二師傅。”腰酸背痛。

……

“我說你究竟是怎麽了？”在熱鬧的深夜裏，董少輕想拖走烏煙瘴氣中死賴著不走的哥們。

他看上去並不像享受這裏的環境，卻在這裏呆了將近三個小時，要是以前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吧。

不管給誰多大的面子，來露個臉就走人向來是石謹行的慣例。

“石少，抱個妞玩玩吧？還是你喜歡鮮嫩的男孩兒？”

有些人喝高了，抱著妞和少爺過來搭話。

“你看這妞怎麽樣？”年輕公子哥摸著妞的屁股，向石謹行問道，見他不為所動，又把男孩兒推上前：“或者來個帶把的，跟玩妞一樣爽！”

“滾一邊去！”董少輕一腳把那人往旁邊踢，罵咧道：“什麽垃圾玩意兒！”

夜場的貨色，不要命地往他們跟前推，也是有膽量。

石謹行要收個男孩女孩，用得著在夜場找嗎？

“叫人找個幹凈的來。”

“你說什麽？”

石謹行把手中的煙按滅，重覆了一次自己剛才的話：“我說叫人找個幹凈的來。”

“你是不是有病？”

董少輕對他側目，不敢相信這是石謹行嘴裏說出來的話，他記得石謹行一向最討厭夜場的臟亂。別說碰夜場的小姐和少爺，就連看他們一眼都嫌多。

“有沒有新進來的？”他表情懶洋洋地，有點兒漫不經心的味道。

“就算有你要嗎？”董少輕當他在開玩笑。

“有就要。”石謹行站了起來，當真要去找人過夜的樣子。

董少輕笑罵了一句操，用腳攔住他的去路笑道：“要個鬼，回家睡覺吧你。”

“讓開點。”石謹行踢了踢他的腳，雖然沒冷著臉，但是神情認真。

“我說你來真的嗎？”董少輕盯著他，發現他滿臉玩真的，就氣笑了：“你他媽真行。”

他石謹行不是想去找人嗎？好啊，董少輕立刻站起來，提著他的衣領，把他帶到少爺們休息的化妝間。

他們的突然到來，嚇壞了一屋子的人。

“喏，睜大你的眼睛看看，哪個是你要找的人？”董少輕指著裏面那些紅紅綠綠的少爺們，其中不乏年輕漂亮的：“看看，腰細腿長，要臉蛋有臉蛋，要身材有身材，你喜歡哪一款？”

真正到了門前，石謹行反而用手撐著門框，拒絕踏進裏面一步。

這裏的氣息讓他皺眉。

“快看，看上哪個，我馬上花錢幫你包下來，讓你玩一輩子，怎麽樣？兄弟夠意思吧？”董少輕在那賤笑，他就吃準了石謹行看不上這裏任何人。

形形色色的臉孔，在石謹行面前掠過，沒有一張是讓人滿意順眼的臉孔，他們只是一堆明碼實價的物品……

他突然推開了董少輕，整理好自己的衣領，想離開這個惡心的地方。

“算了，我只是不清楚，他憑什麽拒絕我？”

“因為你太驕傲了。”

石謹行很不讚同地看著董少輕，不過在這件事上，他不接受又能如何。

“榆木腦袋。”董少輕沒好氣地吐槽他，叉著腰找個地方靠一下，在那停下來抽根煙。

“你最近這麽喜歡抽煙。”

站在他對面的那個青年吐著煙圈說自己煩，但是他在煩什麽，石謹行不知道，也沒有仔細問。

有時候他跟董少輕的距離很近，有時候又很遠。

人就是這樣的生物，永遠不會讓自己太過依賴一個人，否則就會容易失去自己。

但並不是說，心裏不渴望有一個可以完全依賴的對象。

“我回去了。”

今天不是一起來的，各自前後開車過來，離開也是自己走自己的路。

“石少，不玩了？”

走過原先待的包廂門口，東道主想要挽留石謹行。

石謹行遠遠地對他頷首算是回答，離開的腳步卻沒有一絲停留的意思。

“想跟你談點事情。”

那個人跟著他一起走出來。

在燈光比較亮的地方，石謹行才看清楚他的全貌，意外地很年輕，長得有點類似昨晚與他共度一夜的情人，都是一樣身材高挑，長相清秀，性格卻靦腆的類型。

“石少？”被他盯著的青年，心臟跳得有點快。

他手上籌碼並不多，如果有必要的情況下，他覺得給石謹行做床伴也不是不行。

“我趕時間。”石謹行看了眼手表，冷漠地跟他說再見。

“哎？”

前一刻還被人‘色瞇瞇’地盯著，青年以為有戲來著……

“今晚不要再跳票了，你的桃粉等你等得嗷嗷叫！”

“昨晚本來就是休息。”陶燁喝了一杯潤喉的涼茶，給自己下下火，順便看了一眼今晚的歌單……他就不應該貪圖方便，把點歌的權利交給團長。

小蠻腰是什麽鬼，青狐媚是什麽鬼？

“不會唱。”

“我才不信，你肯定會唱。”

那頭沒了回應，團長訕訕地給他時間，不想逼得太緊：“還有半個小時，你趕緊練習一下。”

這叫給時間？

“要不過幾天吧，我嗓子有點啞，擔心唱不好。”

“現在說幾句來聽聽，沒準更性感？”

“性感你的頭。”

陶燁翻白眼，歪在椅子上，耳邊聽著別人唱的小蠻腰。

“其實你很適合走性感路線的啊，你不知道你的粉絲翻倍了嗎？

團長在一直說：“其實我很看好你的，我覺得你能走出網絡，成為真正的歌手，你信不信？”

“當然，我不知道你的外形條件怎麽樣，如果長得帥的話，那就更好了。”

“餵，你有沒有在看消息，吱個聲好嗎？”

團長的絮絮叨叨，和陶燁腦子裏想的東西天差地別。

他現在不想談理想，他沈浸在歌聲裏，想起了昨夜那個性感的自己。

回想起來很不可思議，那些不平凡的經歷，就像男主角一樣，距離實際的他有點遙遠。

現在坐在這裏練習即將要唱的歌曲，為一日三餐辛勞的普通青年，仿佛才是最踏實，最實際的自己。

“陶燁，桃子，桃總總？”

“我在練歌啊，團長= =”

那首小蠻腰真的有點難唱，團長給陶燁點的三首歌，今天晚上陶燁只準備唱一首。

“那就好，十一點準時等你。”

粉絲們卻要炸了，幹甚桃總唱歌的時間總是越來越遲！

以前是十點鐘，好嘛，後來十點半，也能接受，但是現在特麽推遲到十一點！

聽說時間是團長安排的，被懟的對象自然是團長，而不會是陶燁。

團長覺得很冤枉：“可是你們桃總今晚要唱小蠻腰，你們得感謝我好不好！！”

“嚓？”

“小蠻腰！”

國色天音的十一點，今晚註定會火一把。

因為慕名來聽桃子待成熟嬌喘的人太多了，即便是路人粉，也不會拒絕來一次耳朵的盛宴。

來不及恢覆的聲音還是有點沙啞的感覺，但是陶燁盡力去唱，盡量把每一首歌都唱完整。

“這首歌真難唱。”在過渡的空檔，陶燁在麥上氣喘籲籲地說道，爭取時間跟粉絲們聊幾句：“下次不要再讓我唱這麽難的歌，快斷氣了……”

馬上節奏又來了，陶燁認命地接上。

“我真的下次不唱這麽難的歌。”關鍵是羞恥，他唱完之後整個人都在發燙。

那喘息中帶著若有似無的撒嬌，桃子的粉絲們可把公屏給刷爆了。

同時覺得要爆炸的還另有其人。

“你在哪裏？”陶燁的專場一結束，一條消息就飛了過來。

現在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四十分鐘，接近淩晨。

陶燁準備睡覺了來著，自動掛著的YY小號卻收到了信息。

“ = = 不是說好不聯系嗎？”他一眼就認出來，這個YY賬號是屬於謹衣夜行。

過了會會，那個人說：“你跟現實中不一樣。”

陶燁楞了楞，然後回覆他說：“我對你說這句話也很適合。”他更不一樣好嗎，沒有任何溫柔的影子。

“那你有沒有想過，為什麽會這樣。”

網絡和現實確實有差別，但並不是說，哪一個次元的自己就是虛假的，只是用不同的交流方式，去向別人表達不同的自己而已。

石謹行說陶燁網絡上跟現實中不同，陶燁何嘗不是覺得，網上的二師父簡直好，網下就別提了，簡直糟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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